【Hamburr】度量衡

*现代AU,预警:二人搞对象进行时。


搜索引擎没给出有效信息。某个视频里vlogger声称就读于心理学专业,描述现象却未给出动机:跟人说话到兴起时递出手去,对面会无知觉地把送出的东西拿走。诚然是事实,但她没说人这般行事出于何种原因,还不如底下相关推送来得有建树性;苦恼的主人发问,家猫叼来死老鼠应如何处理。

平心而论他智力绝对在平均水准之上,如今想得几乎偏头痛也没弄清,Hamilton到底为什么持续递东西给他。和老鼠无关:机械蛙上好发条能蹦跶半个办公室,怀表就放在外套内袋,随时可看时间,干花插在花瓶,钢笔后来又被从笔筒偷走了……最后一个他想不通,为何都不问一声,又不是不给。

三个月来他男友送东西花样百出。什么人会随身带着针织茶壶套,他们可不在英国上班!

问题其实不在于这行为本身频度,又或者接过东西后那张脸上得逞神情多让人心烦意乱。只要留心防范,想出乎意料都是难事。对Aaron Burr来说,问题在于他知道,他防范,但他仍然一次又一次纵容这种小小献礼。

今天早晨,Burr想:不能再这样,午休时还是拿了两条速溶咖啡回来。当初为和花纹繁复的保护套配合,他买了水壶,当然,水烧开了决不泡茶。片刻过去他摆两杯咖啡在沙发前桌上,捧起书本继续昨天的阅读进度。

喝了两口他才发现旁边凑过来一个脑袋。财务卿诱捕器成功引来一只Hamilton,松松绑着马尾,眼睛认真盯着页面,侧面看去睫毛明显。Hamilton转过脸,微笑起来,他说:“没想到你还会看这种书。”

Burr把马克杯(上头用油漆笔写着Mr.Burr,SIR,配以猫咪图案)放回桌上,退开一点儿,回答:“我誓死捍卫自己看机场书的权力。”语气颇为防备。

那含义常十分丰富的眉毛上挑,Hamilton手撑住沙发边缘,瞬间蚕食撤退留下的空间。Burr下意识再次后退,迎来又一次逼近,他的上半身和沙发之间,夹角逐渐由直角变为锐角,最后近乎平行,直到彻底仰倒。书早就放到一边,Hamilton把他的手抓住,交叉按在两边。

眼下场景已是微型搏斗的较出色成果。久疏锻炼,近身格斗Burr差出一筹。现代社会没几个人上班而不受久坐之苦,运动多少能纾解,Burr选择每天晨跑,Hamilton随心而变,近两个月在练散打。Burr怀疑他可能又说了些什么把教练惹毛了,有回来工作居然下颌血迹未干,惊动Washington才肯解释,应是鼻血没擦干净。

余光里,桌面上积了一小摊褐色液体,他在心中哀叹,想抓紧时间清理,但Hamilton不给他机会。这人像一只大型——中型——小型——中型猫科动物一样把Burr牢牢扑在沙发上,鼻尖抵着他的鼻尖,眼神认真得吓人。

这次确实意外,竟把自己送来,Burr苦笑着想,思绪已高速运转。二人还是亦友亦敌时,他曾被评价“我从来搞不懂你”,这话完全可原样奉还,在他,Hamilton是……可预测但不可理解的。人们看到飓风一角就知道它要席卷何方,却不一定明白其形成原理。


有那么一段时间他确信自己成功建立了近乎完美的Alexander Hamilton模型,这模型从初识起就有了雏形,在相处中完善,主要用途是提供平日自省时谈话对象。其实Hamilton该感到荣幸,上个有这待遇的人类是苏格拉底;和假想智者,尤其是思考方向与己相异之人在幻想中对谈,有助于开拓思路。

偶尔他会把这模型用在别的地方,最成功的一次是推测出Hamilton可能说的总结陈词方向,然后把漏洞事无巨细地堵死。有时Burr甚至没意识到自己正有意模拟谈话走向,或许只是一次灵感的闪光:他接下来会用国际象棋举例,而后Hamilton果真就嘲讽“你的短视简直令我发笑,国际象棋落子前尚且还要往后想个几步”;又或者:他马上就要说这里该有个分号,下一秒Hamilton便“哈!”地在转椅上转了好几圈,得意洋洋说道:“这里该有个分号!”

“或许确实如此,”他有回自语出了声,“但你为何总认定自己是最聪明的那个人?”假想中的Hamilton失笑了,告诉他:“前半句完全没必要加个或许。总不可能是你吧?”没多久现实里的真人跑过来问他有没有空一起吃午饭,他想编借口推脱,却不自觉、没原则地答应下来。

转折自亲密关系开始,Burr发觉Hamilton行动再也无法轻易预测。有时他猜想对方会拉开距离,实际上正相反,还有的时候他感知到争吵的前兆,可Hamilton歪头想了想,没有口若悬河地发起一场辩论,只是拉起他的手腕,行吻手礼般亲过他指节。

时至今日想到Hamilton可能会亲吻他,Burr还是会感到一种古怪的震颤,并非恐惧或憧憬,更接近于惊讶和……该怎么形容?他自己对世界而言独一无二(起码他笃信),Hamilton亦然,他带来的感觉和其他所有人都不同。就像是有人将手试探地浅浅入水,而水下本是他的领地。喜爱无需多言,可淡淡的、然而挥之不去的不适,以及随之而来的对抗欲望,始终如同影子,跟随着他。

 

Burr屈起右膝,抵住衬衫下的肋骨,察觉Hamilton胖了一点儿。大概是坚持不懈投喂的成果。想到这,他不自觉仰脸和压在身上的人对视,没注意到自己正在微笑。

“看来你对现状很满意。”Hamilton说道,松开压制的手,转而顺着Burr的大腿滑落,跪坐在沙发上。这家具分担了大部分压上腹部的力道,固然可敬,空间却也无可辩驳地狭小,令人担心他要掉下去,头磕到桌面。

Burr饶有兴趣地问:“依据是?”

“诚如你从前所言,”他竟真能在此种情境下躬身一礼,“’少说,多笑’,你笑得不像个被无缘无故扑倒的人,Burr。”

被以名字呼唤同样能引起奇妙感受,但他基本脱敏了,现下Hamilton叫出姓氏更接近于调笑,每逢探讨(争论)他尤其喜欢这么干。

“所以你承认这完全是胡闹。”

“怎么会呢?一切其有来自,”Hamilton竖起两根指头,神情极度接近傲慢,“Aaron Burr,您是否承认以下两个事实:第一,你后来,准确来说三次往后就完全是故意接过我手里的东西,而且你绝对知道我在说什么,别想骗过去。”

“……我不否认。”

“后撤以更好发力?你典型的行为模式,”说着他用一只手按下中指,Burr在心里嗤笑这毫无必要的夸张,“第二,你倾向于回避侵占私人空间的亲密接触。承认吗?”

当然不。Burr拉过那只高高举起的手腕,它毫无反抗地被拽走。Hamilton放松地垂下手臂,晃了晃,认真地听他回答。“社交距离属于刚需,而且——”他拍拍Hamilton腰侧,忍住大笑的冲动:说得冠冕堂皇,实际上刺激之下差点整个人跳起,让人不得不联想到被黄瓜吓到的猫。

“而且,Alexander,”呼唤本身已是乐事,笑容就是不肯从他脸上离开,“真像你说的,我早就该推开你。”

“你不能否定,一切的起因都是你跟我说话的时候先要往后退。不知你是否有自觉,但你经常如此,我靠近时便退开。难道情人的社交距离也要维持在半米?”

Burr的口吻愉快。“啊,可这难道不是因为你常常试图惊吓我?”

“你明知道不是。”Hamilton低声说,语气几乎是委屈的,他自暴自弃地倒下来,“我认为……我认为你可以多相信我一点点。”

 

那么这就是了。Burr想,早该考虑到他的敏锐,或者说,敏感。我是否使他受伤,正如他令我感受到的那样?大部分时候都是好时光……但是、但是,人难道能处在飓风眼中,而不为虚假的平静发自内心地恐惧;难道不会有一瞬间,意识到那恐怖的规模和影响力,描摹出他……它席卷一切的前景,并为自我可能的流失而颤抖……愈看重的,愈恐惧失去,从来是这样。

他闭上眼睛,尽量隐蔽地深呼吸。“无关信任,Alexander。但你提出问题,我们就试图解决。”他伸出手指,把之前就非常在意的、垂在Hamilton耳边的散乱黑发向后捋好,“我会尝试,你可以看作是个承诺。相对地,也请回答:为什么不停送东西来?你简直像只叼猎物向主人示好的猫。”

“呃啊,”Hamilton气息扑在他脖颈上,“这比喻算不算某种D/S暗示?我倒是不介意……拜托,别扯头发。好吧,公平起见我也承认:一开始是恶作剧,后来就是想看你什么时候才会拒绝我。”

“我时常在反应过来之前就忘记拒绝。”

“你承认过你是故意接过去的!”

Burr腾出另一只手把Hamilton环抱住,沙发真的不够大,不滚成一团坠落的可能性很小,不过终究是做到了。

“我只是没有否认。”

闻言,Hamilton手肘支起上半身,观测他。片刻后似乎满意于结果,又倒回来,嘀咕着:“午休时间还剩点,让我睡一觉。”一面闭上眼睛,呼吸逐渐均匀。

 

而Burr望向天花板,像要透过它看见一架天平。

他得到:堆满一整个抽屉的礼物,过量的快乐和痛苦,些许不安——有声音在夜间喃喃:不表现出排他或许是不够在乎——以及被唤起的久违的竞争性。他失去:部分睡眠,无聊的感觉(智力游戏总使人兴奋),或许还有一点点自我。

他自认是智者一员,此刻也难以衡量得失。要下得不偿失的结论为时尚早;砝码中最沉一块正趴在他身上,未曾被放在天平任何一端。Alexander Hamilton,他是半熟且无害的苹果,亦或侵蚀人心的毒蛇,二者机会均等。状况一如眼下:装睡和真睡的可能是一半一半。

Burr伸手捏住他的鼻子。那双眼睛瞬间睁开,Hamilton假作恼怒,瞪视没撑过几秒就转为微笑。



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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